写得是英文,因为是倒着写的缘故,笔尖最开始有些不稳,停留片刻,立刻开始。
像是名字的缩写。
——lzy。
爱心与这三个字母平齐,出现在男孩的左脸颊上。
赢下比赛的第一幕,居然是开始写字。
就算心思再大条的,也能猜得大差不差,要么是表白,要么是在用这种方式和恋人讨要夸奖。
因为这太明显了不是吗?
秦支坐在车里,驾驶位的门开得急,原本主人的气息渐渐被抽进来的冷空气打散。
在这里,他能看见全部场景。
他默默看着出现在屏幕上的字迹。
粉色爱心,箭头,lzy。
这的确是一个名字缩写,偏偏,他还知道。
他默念道。
江至迩在写,喜欢柳知漾。
他也看得一清二楚,处在观众席上的柳知漾完全僵持在原地,瞳孔轻轻收缩,目光凝滞。
江至迩一直在跨越人群找他,直至目光扫至对方身上,这才停下。
他笑得很好看,眉眼完全舒展开,无声地让口型变得夸张。
周围有那么路人,现场有那么多嘈杂声,少年连看都没看一眼,他的所有表现,都是专属给一个人的。
江至迩在和柳知漾说,爱你。
秦支的心脏仿佛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,宛若凌迟一般的疼。
之前,江至迩也对他说过这句话。
他知道,那是在开玩笑。
现在,同样的话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。
那是毫不保留的,满腔的热烈喜欢。
柳知漾和他,才不一样。
第32章 正经游戏。
从小到大, 柳知漾没有经历过任何关于与浪漫有关的场景。
就像有的人天生就知道该怎么爱人,知道该如何用着最柔软的口吻哄人高兴,他不会,他也没有被这样对待过。
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淘气, 总喜欢爬家门口的那棵树, 很多小朋友们都愿意参加这个刺激的活动,刺激的事情往往伴随着危险, 有一天, 他就摔了下来。
他疼得快要掉眼泪,但是生生憋住了, 他想,一定是摔断了腿吧。
疼也活该。
他拍拍灰, 撑着墙站起来, 回头望见其中一个小朋友没抓稳也要掉下来——被时刻看护他的家长及时抱住,有斥责, 但更多的是爱惜。
他那个时候才知道,人也可以闯祸,也可以不坚强。
区别在于, 他没有在掉下来的时候可以接住他的人。
从小到大,他都是这么过来的,他也不需要来自其他人的爱护帮助,不过有时, 偶尔蹩脚。
柳知漾早早注意到了江至迩的存在, 从他入场开始, 看起来是第一次来这样嘈杂的地方,看哪里都新奇,神采奕奕, 穿着校服甚至还背着书包,乖到不行。
兴致勃勃上了车,边往车里迈和同学说话,没注意缓缓合上的门,差点夹手,笨死了。
然后——
与本人完全不一样的,嚣张到飞起的车技。
一排排路灯整齐排列,随处可见的霓虹灯似颗颗夜明珠熠熠生辉,光影交织人流喧嚣,一辆接着一辆的车疾驰而过,领头的却总是那辆黑色跑车。
跟挑衅似的,每路过一次观众席,就晃三下车灯。
这么繁华流动的各色光带看不清驾驶位的情况,柳知漾没有刻意寻觅江至迩的面目,他被跃动的灯光晃得睁不开眼,只记得斑驳陆离的阴影浮动着少年的下半张脸。
半边轮廓,忽明忽暗,暗光下显得有些冷,江至迩曾经拉着他在同样的地方接吻。
柳知漾就这么看着赛车一路疾驰,尾光道道绚丽,漂亮的转弯甩尾,直奔终点而去。
周围的嘶吼声与叫喊声越来越疯狂,年轻人总容易被热血沸腾的场景激得上头。
黑色跑车的胜利毫无疑问,这还没完,车速一点没减,在一串哎哎哎的疑问惊呼里,最终堪堪停下,止在一波人前面,轮胎猛地急刹在地面上带出一道黑色痕迹。
吱嘎——
响亮穿透的刹车声。
给那一行人脸都吓白了,车窗缓缓落下,江至迩的胳膊搭在一边,笑意正盛,抬了抬下巴,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引人视线。
他笑得很张扬,右手一伸,中指一竖,比流氓还流氓,吹了声口哨:“一般般。”
这一瞬间,柳知漾觉得自己好像失控了一般,心脏股动不停,耳膜阵阵都是如鼓声一般的敲击,连续不断。
他不知道他缓了多久才渐渐回神,等再把目光放到场上时,江至迩远远地望过来。
他天生就是一个不懂得服输的人,手指紧紧捏住手心,强迫自己不要下意识偏开视线。
然后,他看见江至迩一笔一划地写着他的名字缩写。
周围的燥热感依旧,人群乌央乌央的,少年画着爱心,眉眼弯弯地和他比划。
“爱你呀。”
幼稚得不行。
等柳知漾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已经跃下观众席,直冲冲地向江至迩走去。
心里就和冒着泡的汽水,咕嘟咕嘟破个不停,他完全把什么婚约,什么阻碍抛在脑后,他本来也不觉得愧疚,先来后到又怎样,比不过江至迩喜欢他。
结婚了还能离。
上了户口本还能改。
他又没做错。
一离近,江至迩左脸颊上的粉色爱心更名显了,柳知漾伸手拿手背轻蹭了两下,一点作用没起。
这个一根筋的傻子还冲他乐,眸底的笑意淡淡漾开到眼角,宛若明珠生晕,波转流离。
笑得特别好看。
别指望柳知漾会说好话,他最后那点友善的语气早在小学的时候就丢了。
他打消人生产积极性:“难洗。”
江至迩眨眨眼:“你帮我洗。”
语气特自然,特别为所欲为。
柳知漾被噎了一下:“我真是该你的。”
他本身就是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人,管他们观众席上乱乱糟糟,但他扫了一眼江至迩的校服,余光又瞥到他们身后同样穿着一个学校产的衣物的秦支。
刚才他就发现了,江至迩飙车,怎么副驾驶还带个人,坐得四平八稳的。
半晌,柳知漾把自己外套脱下来递出去:“把校服换了,穿这个。”
江至迩:“嗯?”
“我不冷。”
柳知漾心说压根也不是因为怕他冷才让他换,他单纯看这俩人穿得一样不顺眼:“校服太丑,我不喜欢。”
一说这话,江至迩果然应得快:“哦。”
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不断,勾得男孩子头发有点凌乱,看得柳知漾手痒,他一边上手揉了揉一边道:“知道为什么让你穿我外套吗?”
江至迩抬头看他一眼,眉毛微无其微地挑了挑,顺着他说:“为什么?”